似乎这一瞬间,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个声音。
我心中一惊,立即收敛心神。
只是一个声音,就拥有如此摄人心魄的力量,这究竟是什么东西?
空中平躺着的倪沙海,此时突然立了起来,双目紧闭,悬停在半空之中。
他身上几处伤口的血液,却是骤然止住,不再流出半分。
“海神保佑,四海升平!”忽然间海面上响起一阵山呼海啸。
这是海神教的教众在激动地齐声呐喊,哪怕是正在与头陀社激烈交手之中,也有不少头陀社的教众在船上跪下开始膜拜。
这是海神附体了么?
我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念头,只是这海神教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在此祭祀,这就绝不会是简单的附体。
那会是什么?
忽然间,长白山大战的一幕幕涌现在我脑海中。
当初长白山之所以会发生众多灾祸,就是因为孔家背后供奉的蛇祖,由于某种原因被封镇在了某处,所以要借天魔种心之法夺舍孔情小姑娘的肉身,想要脱困而出。
后来孔情的魂魄被我带走,肉身被毁,那蛇祖功亏一篑,只好选择用另外一条蟒尸来借尸还魂。
那这海神教的祭祀,又会不会跟当初的蛇祖,有着同样的目的?
我看向距离这边最近的几名猫眼岛居民,只见他们的头顶上冒出的气,如同一根根血线,连接在空中的倪沙海身上。
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些人原本乌黑的头发,竟然开始逐渐变白。
这就说明,那倪沙海正在吸收岛上这些居民的精气。
一旦精气耗光,岛上这些居民就必死无疑。
想到这里,我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从心底透上来的疲倦之意,手指一圈,飞云狮子当即如同闪电般呼啸而上,直奔那倪沙海而去。
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,只有一条路,那就是斩掉这个“海神”!
那倪沙海忽地伸出左手,五指张开,凌空一抓。
原本飞射而上的飞云狮子,突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阻住,速度越来越慢,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。
我默默运转心法,手指一抬,飞云狮子忽地拐弯,划出一道弧光,绕向那倪沙海身后。
倪沙海反手一抓。
飞云狮子笔直而上,凌空一折,直刺而下。
倪沙海手掌抬起,朝天一举。
看似这么简单的一托,却仿佛在四面八方形成了一道坚固无比的屏障,竟然连飞云狮子都步步受制,难以寸进。
我深知此时在倪沙海身上的东西,远非那倪沙海可比,对方虽然只是悬在空中,可形成的压迫感,却几乎可以媲美当初借尸还魂的蛇祖。
而且随着祭祀持续下去,岛上居民的精气尽数被纳入对方体内,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来,专心致志地运转九重紫心法,驾驭飞云狮子,在对方身周不停游走,伺机寻觅破绽。
“九重紫,飞云狮子,原来你是这一代的镇煞道人。”忽然间那个沧桑悠远的声音再度响起,在空中发出隆隆之声。
我暗吃一惊,却也没有太过诧异,毕竟认识飞云狮子和九重紫的人并非没有。
“你年纪轻轻,就有能耐在此等局面下斩杀倪沙海,哪怕是在历代镇煞道人之中,也是出类拔萃。”只听那声音又道。
我听他说“斩杀倪沙海”,这口吻完全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,声音中全然听不出喜怒,又听他说起历代镇煞道人,似乎对此颇为了解。
“只可惜这九重紫,你学的未免有些潦草,至于飞云狮子的掌控,也实属一般。”那声音又道。
我听在耳中,却是丝毫不为所动。
面对这种恐怖的对手,心神只要稍有破绽,就可能被对方所乘,那下场只会惨烈无比。
当即不闻不问,只全神贯注驾驭飞云狮子,寻觅时机。
“你这小孩倒是谨慎。”那声音忽然又说道,只是声音平平,听不出情绪。
不过从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来看,怕是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。
“本座是该称呼你海神呢,还是孙雨师道长?”我当即笑着问道。
与其一味守,不如以攻代守。
对方就是海神教供奉的海神,这应该是十有八九的事,只不过是不是“孙雨师”,那就完全只是我的猜测了。
只是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,这猫眼岛上的居民跟这场祭祀唯一有联系的,也就是这些人都是从小供奉孙雨师。
如果说这海神就是七百多年前突然消失的孙雨师,虽然听起来极其荒谬,但从逻辑上还是说得通的。
“海神也行,孙雨师也行,孙道长也没什么不好。”那声音却是十分干脆地承认了,与其淡然,就好似在说着家常一般。
可在他说出这番话的同时,却是同时在抵挡着飞云狮子的步步进击,猫眼岛上一众居民体内的精气,更是在持续不断地被吸入他体内。
“听说孙道长七百多年前在此修行,羽化飞升,成了神仙,岛上居民世代香火供奉道长。”我有些诧异地问,“怎么,道长这是不当神仙了?”
“神仙?”那声音忽然问了一句,那语气却是略微有些古怪,跟之前那种无喜无悲的语调有些不一样。
过了一会儿,只听他又道,“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?”
似乎是跟我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我读书少,道长可别骗我啊!”我说道,“要是没有神仙,道长又怎么可能活七百多年?”
那声音却是没有立即作声。
我一直在猜测这孙雨师的情况,所谓的“神仙”,那自然只是我随口一说。
对方能活这么多年,要么是像海天士那样,肉身沉睡在某处,再用秘术加以温养,然后在几百年后唤醒过来。
要么对方已经不是活人,而是类似魂魄残存,甚至已经是成了大鬼。
“不过道长你可有点不太厚道啊,岛上这些人世世代代供奉于你,到头来你却要把他们一口给吃了。”我啧了一声。